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舞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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舞會

克羅諾視線移向地板,顯露出一副乖順的神情。按住扶手的掌心搖晃著撥弄手杖。

他以矜貴而含蓄的笑容說:“您真是敏銳,連面具也無法阻擋您靈敏且擅長偵伺的目光。我簡直要認為是被您抓住了,就像幼童在森林中玩耍的捕捉游戲。”

“嗳,別這麽打趣我。”蒙丁謙虛地向下擺動手掌。“您要更了解自己是多麽矚目,即使是瞎子,只要克羅諾醫生從他身邊經過,那可憐的人也會聞到您的芬芳,忍不住跟隨。”

手杖在地板上蹭出一小段距離,發出刺耳的滑稽聲。

面具下,在廳內燈光襯托下更加清透的眼珠,平和地流露不出任何情緒。

克羅諾細數手杖扶手的條紋,真應該把這根棍子,重重地按在這不文明的家夥的腳背上。

“我要讚美您的幽默。”伴曲在克羅諾清冽的聲音中響起,和緩的猶如夜晚星辰閃爍,樹葉索索的舞曲。讓廳內人們自覺尋找舞伴,到空地舞池中央。

石柱前人影幢幢,在這黃燦燦沒有溫度的光芒炙烤中,仿佛也扭曲起來。八音盒裏僵直的小人一般,從眼角餘光裏轉動起來。

克羅諾想要離開,他不喜歡熱鬧,美食節有重要的事需要他趕來,現在他要尋到一處不被別人註意到的地方,等待恰當的時機消失。

“您要走?”眼珠轉動,蒙丁猶疑地觀察克羅諾側過的身軀。“舞會可是開始了,您難道有比這裏更有趣的去處嗎?”

他慢慢地擡起手,手心袒露在克羅諾胸膛前。

對於蒙丁而言簡單的舉措,卻讓克羅諾頓感不適,發燒似的額頭滾燙,還打著冷戰。

他絕不可以讓他的手掌,放在這雙手上。

這無禮又莽撞、咄咄逼人的家夥!

“哪裏的話?”克羅諾輕輕地歪著腦袋。“蒙丁先生若是能稍加了解我一些,您就應該知道,我是一個耽於清靜安穩的人。舞會已經開始了,我需要一處僻靜的地方欣賞,站在這裏會打擾其他人的。”

“難道您不打算參加舞會嗎?”瞥向那些手臂搭在對方手臂,在地板上姿勢優雅轉動起來的人。蒙丁露出狡黠的微笑。

克羅諾心底浮現不好的預感,他喃喃地低聲說:“如您所見,我沒有女伴。”

在他視線中,逐漸放大蒙丁伸過來的手掌。“難道我沒有這個榮幸邀請您嗎?”

克羅諾從不信仰神靈這種虛無縹緲地虛構出來用於撫慰人心的故事。因為他深知神明不會憐憫,任何一位值得憐憫的可憐的人。

比如,此刻的他。

如果神明想要向他這位不敬之人,證明神的威嚴,就應該立刻!即刻!將他眼前這個被濃黑色吞沒的人,眨眼間傳送到世界某個角落,或者幹脆就帶到神的身邊去吧。

他向來會說一些逗趣的蠢話來!能很好的取悅無趣的神!

“您又開玩笑。”克羅諾後退半步。“您該尋找一位女伴。”

“您忘了嗎?”蒙丁繼續說:“那天與您會晤,我訴說的是期待舞會上與您會面,您也承諾我了。”

“我可不記得答應過蒙丁先生,與您共舞?”這逼迫他的惡人,神已經證明祂的無能。

蒙丁往上擡了擡手掌。“現在也不晚。”

“克羅諾先生,我可以邀請您共舞嗎?”

克羅諾捏緊扶手,深深吸了一口氣。難道不能來一個人,帶走他嗎!

“警長!”阿契恩小聲地驚呼起來,拉了拉弗洛姆的袖子。舞池內的人們旋轉舞動,他大概都巡查了一遍,就將目光移向站在偏遠處,沒有進入舞池的人。

也就是別過頭,搜尋的瞬間,他看見石柱後戴著金色面具,一頭金發的人!從身形和熟悉的站姿來看,阿契恩確信那就是克羅諾醫生。

與克羅諾醫生接觸過幾次後,也曾聽聞警長談論過幾句。阿契恩稍加了解克羅諾醫生的性格,無論對你流露出多麽友善溫和的笑容,從你離開他身邊的那一刻,他的一切影響、信息就通通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時間長了,甚至再難想起他。

弗洛姆順著阿契恩的目光,擡起眼珠,眉毛就壓住了眼眶。

他不是看向克羅諾,而是對面的人。瘦長的身影,脊背微彎,向前探出手,仿佛主幹抽條出的細枝,又像一只黑色而詭異探出手臂的螳螂。

光到了他那裏,似乎都被扭曲吸收,使他周圍的光芒都變得黯淡。

視線偏移,弗洛姆註意到一身潔白的克羅諾,他雙腿內收,身體筆直得如同身旁石柱,夾住手臂撐住手杖,站姿非常別扭,這幾乎是不可能出現在克羅諾醫生身上的失誤。

在他對面的男人是誰?為什麽會讓克羅諾醫生如此緊張?像是想要迫不及待地逃離出禮堂,卻無法挪動腳步。

“阿契恩,記住那個一襲黑衣的男人,他也許曾是克羅諾醫生的病人。”

阿契恩點頭。“警長,克羅諾醫生好像很不自在,也許我可以假裝走向石柱,聽一聽?”

“不。”弗洛姆擺手,“不要去冒險,我們應該是這場舞會上的隱形人。”而且那個人給他的感覺,很奇特。是一種看見利刃,便立即能察覺到危險,聯想到死亡與鮮血的感覺。

在他們對面,達因舉著酒杯,模仿舞蹈的人,擡起手臂,腳步向前再後退。

這是很難被他接觸到的熱鬧場面,引起了達因的興趣。他像個孩童似的玩耍起來,不過堅持不了多久,他就又貼到塞希身上。

低下頭,嗅著塞希發絲的香味,舉杯大口喝下雪莉酒,面具下的臉頰紅彤彤。

“真有意思,小甜心。”他把帶著酒氣的氣息吹向塞希的眼睛,試圖熏紅那雙冷冰冰的眼睛。

“來和我跳吧!”

手指按住達因胸膛,微微用力將他推開。“別忘記我們的目的,不要過於矚目。”

“沒關系的,誰會註意到我們嗎?”手掌交換酒杯,空閑的手掌順著塞希後背,向下滑去,抓住她的裙子,輕輕拉扯搖晃。“需要我跪下來求你嗎?塞希,我的塞希,難道您要如此苛待您的孩子嗎?可憐可憐我吧,小甜心!”

“你早該過了撒嬌的年紀。”塞希仰起脖頸,她需要嚴厲地對待達因,因為只要稍微放縱,他便要立刻踩到你頭上來。

但是,她沈默註視達因歐泊似的眼珠。這畢竟是她從大雪中帶回,精心養大的孩子(在她手中唯一活下來的生物)太久了,久到沒有達因的記憶,已經想不起來了。

塞希將手掌放在達因眼前,他立刻放下酒杯,托起塞希的手,摟住腰肢按向自己腹部,拉著她、托著她,走到舞池邊緣,隨著舞曲只簡單地跳動舞步。

塞希視線不放在達因身上,一直擡著脖頸很累。偏過頭穿過人群落在石柱後的人的身上,他正擡起手杖勾住對面人的手杖。

眉毛跳動一下,塞希仰起下頜,在這樣的時刻,暗場就快要開始了,最重要的人為什麽會在糾纏一個男人?

“小甜心在看誰?”察覺到塞希分心,達因緊急追問:“啊,是他。”

達因咬住臼齒,來回摩擦。他可記得塞希領授的任務,不過不代表他就可以忍受,有人奪走塞希的目光。

能被她註視的只有死人,即使是死人也不能看太久!

塞希沒有回答,目光靈活地在石柱附近穿梭,直到穿過那些安心吃著甜點,或是談笑風生的人們。最後停在,唯獨不關註舞會和食物,視線一直停留在石柱後面的兩人的人。

怎麽又移動目光了?達因委屈的雙手抱住塞希的腰,向後轉過頭。

“那是一直在尋找我們的人?他怎麽追到這裏了。”達因歡快地笑著,聲音低下去。“要殺了他嗎?”

“塔利亞城裏,只有他一直試圖阻攔我們。”

“他好像註意到了那個人,要保證那個人的安全,我們的任務是這樣聲明的。”輕飄飄的話語,沒有語調,像是夢中囈語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趁著塞希分神,撫摸她耳邊的發絲揉搓。“我會送他下地獄。”

恰好有侍從從他們身邊經過,達因喚住侍從,拿起餐盤右側的酒杯,尾指擦過左側酒杯杯沿,指甲裏便有粉末無形飄落。

“我聽見那面兩位先生,在找酒喝,送過去吧。”達因彈了彈手指催促。

眼前侍從楞住似的站定,幾秒後才反應過來,眨動貓頭鷹一般的眼珠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從他們身邊經過,侍從穿過人群,卻並沒有依照囑托走向弗洛姆,而是面朝石柱方向。

達因掐住塞希側腰,沈醉地感受手掌下的柔軟,呢喃輕語。“怎麽辦?毒藥好像給錯人了?”

塞希回應。“沒關系,這場舞會混進來的人太多了。”

在侍從距離石柱幾米遠時,帕帕尼方才移動身軀,大步流星地向侍從走去。

怎麽可以在他的小老板開心的時候,去打擾他呢?真沒禮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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